東臺灣颱風地貌變遷（一）：太麻里溪、知本溪與鹿野溪

文˙圖／莊文星

摘要

　　2009年8月8日莫拉克颱風引發超大豪雨造成知本溪溪水暴漲，滾滾洪流沖刷知本溪右岸堤防，導致堤防、道路與河濱公園等建構於高灘地建築物的基地都被掏空洗劫而完全潰散。金帥大飯店倒塌的驚悚畫面更在國內外各大媒體反覆播放，重創知本與臺灣之觀光形象。
莫拉克颱風雖然未直撲臺東，不過風裙從臺灣南部貫入橫掃東臺灣，風強雨大，大武地區1小時降雨量達200毫米以上，東臺灣大小溪流均瀕臨警戒點。太麻里溪的潰堤，導致知名的臺灣牛牛肉麵店及太麻里溪口一帶，陷入滾滾洪水中。
太麻里溪、金崙溪、大竹溪、大鳥溪等主要溪流潰堤，山崩、土石流以及堰塞湖潰堤一再重複較量牽引肆虐下，於莫拉克颱風與凡比那颱風均造成重大災害。
2010年9月20日凡那比颱風重創南臺灣，驚人的雨量讓高雄市、屏東縣與臺東縣許多地方泡在水中。太麻里溪水暴漲，短短10分鐘內就上漲2公尺，八八水災後築起的臨時土堤遭到沖毀，水流直沖南迴鐵路涵洞，危及南太麻里溪橋及下游居民，臺灣牛牛肉麵店亦再度遭洪水肆虐。南迴鐵路之受創，遠超過莫拉克的災難，臺鐵可說是凡那比颱風的最大受災戶。
臺東卑南溪流域鹿野溪紅葉橋、鹿鳴橋、清水橋一帶風光明媚的紅葉翠谷峽谷區，亦遭洪水圍困。花東縱谷國家風景區管理處紅葉溫泉遊憩區均遭泥沙掩沒，高及屋簷，房屋僅露出屋頂，幾近全毀。

關鍵詞：太麻里溪、知本溪、紅葉溫泉、莫拉克、凡那比、泥流、洪水、山崩

東臺灣恆春半島東坡之諸河系

　　東臺灣恆春半島東坡之諸河系　　臺東以南，臺灣脊樑中央山脈東坡有許多順向河流呈平行流路，由西向東流入太平洋。此等順向河流有卑南溪、大南溪、知本溪、太麻里溪、金崙溪、大竹溪、大武溪及安朔溪等。各溪均呈河谷上游部之地形特性。其中，下游部似被東臺灣海岸之大斷層所截斷，陷沒於太平洋中，故各溪流路短小，河床坡度較大，河床狹小而河階臺地段丘面甚少，地形單調。
今執行國科會2009臺灣颱風重大地形變化災前災後地質地形資料庫建置計畫，選定東臺灣重大地質災害流域，分成東臺灣颱風地貌變遷（一）太麻里溪、知本溪與鹿野溪以及東臺灣颱風地貌變遷（二）金崙溪、大竹溪及大鳥溪等二篇於本館館訊發表以饗讀者。

太麻里溪
太麻里鄉位於臺東縣中南端，東臨太平洋，西與金峰、達仁兩鄉相連，南與大武鄉為臨，北與臺東市、卑南鄉接壤，地形狹長，全鄉面積92.65平方公里。本鄉位於中央山脈與太平洋之間，山脈直逼海洋，境內山多平原少。除知本溪、太麻里溪、金崙溪及大竹溪等河流在河口形成沖積扇有較大的平原外，餘均為山地。受地形影響，聚落多分布在沖積扇附近及南迴公路東側的臺地。
太麻里溪自出海口往上游至嘉蘭橋，全長36.27公里，為次要河川。近年來天然災害主要為颱風、豪大雨，由於中上游地區地質軟弱，岩層構造以砂岩、粉砂岩、硬頁岩、粘板岩為主，坡度陡峻、多斷層岩層、崩塌與地滑，易產生大量砂石堆積於溪谷河床，每逢豪大雨，泥砂即隨河水急瀉而下，釀成土石流災害。

莫拉克颱風太麻里溪災害
莫拉克颱風雖然未直撲臺東，不過風裙從臺灣南部貫入橫掃東臺灣，風強雨大，大武地區1小時降雨量達200毫米以上，東臺灣大小溪流均瀕臨警戒點。太麻里溪的潰堤，導致知名的臺灣牛牛肉麵店及太麻里溪口一帶，陷入滾滾洪水中。
颱風過後，太麻里溪河口布滿泥濘沙土，並留下大量漂流木（圖1、2）。莫拉克颱風帶來強風豪雨，太麻里溪暴漲潰堤，南迴鐵路太麻里段鐵道被沖走分別有500及300多公尺長，倖經搶修得以維持交通之通暢（圖3、4）。受狂風大雨無情肆虐下，太麻里溪口由著名四位女學士經營之第二代臺灣牛牛肉麵店附近，經過一夜泥流沖刷，彷彿又回到蠻荒洪水時代，滿地遭泥濘沙土掩埋（圖5）。

圖1. 莫拉克颱風八八水災，太麻里溪河口，洪水泥流過後之慘況。

圖2. 莫拉克颱風八八水災，太麻里溪河口，洪水泥流過後之慘況，災後並留有大量漂流木。

圖3. 太麻里溪河口，臺灣牛牛肉麵店一帶，八八水災後空照圖。

圖4. 太麻里溪河口八八災後空照圖，災後南迴鐵路與台九線公路經緊急搶修後尚稱通暢。

圖5. 太麻里溪河口處之臺灣牛牛肉麵店，莫拉克颱風，洪水泥流，災後滿地泥濘沙土掩埋。

早期臺灣森林大量砍伐導致近幾年來，每逢豪大雨造成水災就到處漂滿漂流木，令人怵目驚心（圖6）。太麻里礫石河階臺地因溪流暴漲，河水沖刷淘空，邊坡不穩定，失去支撐，房舍倒塌造成災害（圖7、8）。

圖6. 太麻里溪莫拉克颱風過後，海灘堆滿了漂流木。

圖7. 太麻里溪河岸階地，河水沖刷淘空，房舍倒塌。

圖8. 太麻里溪河階臺地，河水沖刷淘空，邊坡不穩定，失去支撐，房舍倒塌。

太麻里溪與庫濃溪交會之地區為麻利霧聚落，沿岸土石嚴重崩塌之情形歷歷在目，金峰橋橫跨於嘉蘭與麻利霧之間，位居於聯絡道路之樞紐位置（圖9）。於太麻里溪金峰—嘉蘭河段河岸侵蝕坍塌嚴重，在金峰鄉內建組合屋，可供災民居住（圖10）。由組合屋旁邊坡望去，盡是一片殘跡，滿目瘡痍，不忍卒睹。因為太麻里溪上游山崩、土石流嚴重，順著流水沖刷夾帶大量土石，有賴疏浚河道，以確保水道安全（圖11）。由東64縣公路自組合屋處再往內前進，勉強可通至約2公里處，即無路可行，該處路毀橋斷，至今仍難以修復（圖12）。藉由空中攝影遙測方式，可抵達深山不毛之地，詳實擷取影像。由金峰鄉公所往內約7～8公里處之馬奴爾橋，東64縣道沿線幾乎呈現全毀狀態。而馬奴爾橋橫跨於馬奴爾溪左右兩側，以聯絡東、西岸（圖13），出水口與太麻里溪交會處附近邊坡坍塌狀況幾乎如出一轍。自嘉蘭橋往太麻里溪下游出海口方向俯視（圖14），可觀察到嘉蘭國小附近聚落的堤防早已潰不成堤，房屋傾圮於土泥之中。

圖9. 金峰橋橫跨庫濃溪。

圖10. 太麻里溪金峰-嘉蘭河段河岸侵蝕坍塌嚴重。金峰鄉建有組合屋，提供災民居住。

圖11. 太麻里溪上游山崩嚴重，大量土石堆積河床墊高，常有賴疏浚，以確保水道安全。

圖12. 太麻里溪金峰鄉嘉蘭村一帶路毀橋斷，至今仍難以修復。

圖13. 馬奴爾橋空照圖，其上方為馬奴爾溪。

圖14. 金峰鄉公所及嘉蘭國小周遭空照圖。

凡那比颱風太麻里溪災害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2009年莫拉克與2010年凡那比颱風，造成南迴鐵路太麻里段鐵道和橋樑都斷在同一區域，嚴重受損。2009年八八風災，南迴鐵路太麻里路橋遭太麻里溪水沖垮1公里長，橋墩連同鐵軌全被沖進太平洋，臺鐵花了1億5千萬元、3個月搶修完成。而2010年凡那比風災，暴漲的太麻里溪水如同切豆腐，輕易淘空修復的路基，百餘公尺長鐵軌懸在半空中，遠看成了吊橋（圖15），幸虧當時並沒有列車通過，否則將釀成大禍。近2年來的風災與水災，臺鐵成了最大受災戶。
南迴鐵路路基被淘空，一百多公尺的鐵軌遠看成了「吊橋」，搶修的臺鐵人員看了猛搖頭。臺東站長高銘光說：「真慶幸當時沒列車通過」。臺鐵臺東工務段長姜登凡說：「估計要花至少5千多萬元，兩週的工作天搶修，凡那比災後，太麻里段才能恢復全線通車。」凡那比在太麻里溪上游山區下了逾500毫米雨量，太麻里溪再度山洪暴發，堤防潰堤，滾滾洪流沖向南迴鐵路路基，短短1小時，120公尺長的路基就被淘空，橋毀路段（圖16）太麻里溪溪流暴漲，沒多久，洪水就越過南迴公路，灌進臺灣牛牛肉麵店（圖17）以及附近太麻里地區。而凡那比颱風過後，臺灣牛牛肉麵店一帶之慘狀，可說尤過於2009年八八水災（圖18）。

圖15. 懸空鐵路傾圮於路旁近拍鳥瞰圖。

圖16. 2010年凡那比颱風過後，南迴鐵路太麻里段，橋斷路毀。

圖17. 臺灣牛牛肉麵店。凡那比颱風來襲，臺灣牛牛肉麵店再次受創。

圖18. 臺灣牛牛肉麵店一帶，凡那比颱風過後之慘狀，可說尤過於2009年八八水災。

　　南迴鐵軌百米懸空，太麻里溪再度因颱風潰堤，首當其衝的南迴鐵路路基流失近百公尺（圖19），鐵軌呈U型懸空擺盪（圖20），南迴線須等水退後才能搶修，原估計須14天才能完成，但由於災情沒想像中嚴重，在十天內也就能恢復通車，以維持南迴交通運輸不致中斷。

圖19. 凡那比颱風洪水造成南迴鐵路太麻里段嚴重受損。

圖20. 凡那比颱風過後，南迴鐵路太麻里段柔腸寸斷，鐵軌扭曲變形。

知本溪
發源於臺灣中央山脈尾段的知本溪，最著名的觀光旅遊景點當然是下游溪畔天然湧出的知本溫泉與中游溪谷的知本遊樂區，但整條河流最精彩壯觀的是上游河段。這河段切穿變質岩區，形成大峽谷地形。長滿蘆葦的河岸峭壁，時有飛瀑從天而降，溪床上奇石林立，溪水潺潺是避暑的好去處。
2009年8月8日莫拉克颱風引發超大豪雨造成知本溪溪水暴漲，滾滾洪流沖刷知本溪右岸堤防，導致堤防、道路與河濱公園等建構於高灘地建築物的基地都被掏空，完全潰散。
莫拉克颱風詭異變調的來去臺東，致使知本金帥大飯店被洪水吞沒。CNN頭條新聞，及全世界的許多重要新聞頻道都在重複播報臺灣的88連串災難—2009年8月9日中午11時40分，22年歷史的知本金帥大飯店整棟建築瞬間墜入知本溪中（圖21）。由於這則新聞的視聽效果夠驚悚，被當成莫拉克颱風水災樣本一再重複播放，幾乎蓋過成百上千待救援生命的新聞。
金帥大飯店並非直接緊臨溪旁興建，其間隔著道路（龍泉路）、堤防、河濱綠地，原以為非佔有行水河道該安全無虞，卻未料溪水有如蠶食鯨吞造成河岸潰堤，竟深入100公尺吞蝕整個飯店基座，讓飯店員工直呼不可思議！8月8日下午4時，飯店老闆王匡平見龍泉路路基被嚴重淘空，有立即倒塌的危險，馬上要求30餘名員工及遊客撤離，轉到附近的富野飯店等高處避難。大雨不停，河水威力未減，翌日凌晨3點多，飯店經理吳三青聽到地基栱樑撕裂的巨響，瞬間整棟5層樓飯店緩緩傾斜（圖22），心裡就有數，飯店一定會倒，心頭一陣罔然，好是難過。
不僅金帥大飯店難逃一劫，龍泉路旁的知名餐廳「後山傳奇」，以及一家統一超商等十幾棟民宅和店面也全被山洪沖走。附近的民宿業者吳明芳說，昨天凌晨斷續聽見，好像是鋼筋混泥土被扯斷的聲音，直覺「金帥要倒了」，跑出戶外一看，金帥呈十五度傾斜，飯店前一排商店也全付之流水消失不見了，災後河床一片狼籍。
八八水災，溪流河道變寬兩倍，金帥大飯店傾斜倒塌自有其因，災區土石崩塌的情形相當嚴重。金帥大飯店前的知本溪，因為位於溪流轉彎攻擊坡之外側，不斷遭受沖刷侵蝕，加上流水暴漲、流速加快，溪面才會從10幾米變成兩倍寬。
老字號的金帥大飯店，短短10秒，就在你我眼前傾倒。能禁得起30年的風雨歲月，為何擋不住這次的莫拉克？由空照圖看就有了答案（圖21、22）。當河道轉彎的時候，其外側攻擊坡一定是流速快衝擊力道大易形成大的崩塌地，而內側滑走坡一定是速度慢為沉澱堆積區的低位河灘或河階臺地（圖23）。金帥大飯店不幸就處於外側攻擊坡位置上，距離知本溪旁，還有一片綠草如茵的河濱公園和大馬路（圖22、24），河床也不過10幾米寬，但傾盆大雨大水時溪流水路卻足足擴增有兩倍之多，大雨滂沱無絲毫停歇，未能有搶救時間來強固河岸，才釀成大禍。
知本溪流域河道轉彎攻擊坡可說是八八洪水之主要攻擊目標（圖23、25），攻擊坡河段堤防之強固與河道之疏浚與切勿過度開採砂石，實為當前之要務，由圖26可看出河岸道路嚴重破壞之情形。森林之復育，林木勿再砍伐，以免失去水土保持之功能亦是重要環境保護工作。知本溪河口外和海灘，莫拉克颱風過後到處都是漂流木（圖27），也該作為這幾年來臺灣重大山崩、土石流等地質災害的檢討與省思。

圖21. 知本金帥大飯店莫拉克颱風山洪暴發，溪水沖擊淘空地基，整棟樓房應聲倒塌。

圖22. 一場洪水災禍金帥大飯店，整棟樓房應聲而倒。

圖23. 知本飯店區災後河岸崩塌地及搶修臨時便橋情形空照圖。

圖24. 知本溪金帥大飯店倒塌清理後之空照圖，河床一片瘡痍狼籍。

圖25. 知本溪右側西岸河水沖刷湍急，侵蝕路基，淘空道路崩塌毀壞實況。

圖26. 知本溪莫拉克颱風過後，河岸道路嚴重破壞之情形。

圖27. 知本溪口莫拉克颱風災後，河灘地、海灘到處都是漂流木。

鹿野溪紅葉溫泉
臺九線貫穿花東縱谷區，一邊是海岸山脈、一邊是中央山脈，風景秀麗，由臺九線轉進36縣道進入延平鄉紅葉村。花東縱谷紅葉溫泉遊憩區，在莫拉克颱風山洪爆發時，洪水泥流沙土掩埋高及屋簷，達2～3公尺（圖28）。鹿野溪一帶原為山青水秀的紅葉翠谷峽谷區，但可惜莫拉克颱風所帶來驚人的雨量，引發嚴重的邊坡滑動造成災害（圖29）。鹿野溪鹿鳴橋一帶河岸遭流水侵蝕路基，有隨時崩塌之危機（圖30）。

圖28. 紅葉溫泉遊憩區，莫拉克颱風山洪暴發泥流之砂土掩埋及屋簷達2-3公尺高。

圖29. 鹿野溪紅葉橋—鹿鳴橋清水橋紅葉翠谷一帶山青水秀峽谷風光，但可惜，莫拉克颱風所帶來之驚人雨量引發嚴重之邊坡滑動災害。

圖30. 鹿野紅葉村鹿鳴橋鹿野溪河岸一帶2009年莫拉克颱風過後道路受損嚴重。